外婆魂
——离家的孩子
外婆去了,永远地去了!
我心里很平静,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母亲还在电话那端不停地安慰我,说什么“人老了,总是要走那条路的”。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脑海里全是外婆的音容笑貌``````
刚过元旦,公司就通知我:元月十五日到公司报道,然后上船进行为期一年的实习培训。我兴奋不已,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外婆听说我要出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心里非常着急,不顾家人的劝阻,拖着年迈的身子花了四,五个小时走了十几里山路,到我家来为我送行。
走之前的那几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十年罕见的大雪,我坐在火炉旁烤火,心里十分担心大雪封路,让我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外婆却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问我,“这么厚的雪,一定要走吗?”,“为什么一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之类似乎很幼稚的问题。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于是不停地跟她解释,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给她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尽管如此,直到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她还在问我相同的话,见我连行李都装好了,外婆似乎很低落,在身上掏了半天,拿处一个荷包,翻开一层又一层发黄的布,拿出仅有的八十元钱,颤巍巍地递给我,说:“孩子,这点钱你拿着吧,外面连喝水都要花钱,东西贵着呢!”外婆没什么经济来源,这元八十钱,在别人看来也许根本算不了什么,可这不知道是她摘了多长时间的茶叶,或是哪个儿孙给她的零花钱,她珍藏了多长时间才凑起来的。我怎么能要呢???尽管我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八”就是“发”的意思嘛。外婆见我如此,急得要掉下眼泪了,我便只好违心地接过那带着外婆体温的八十元钱,见母亲在身边,于是顺手交给母亲,让她给外婆买点吃的。外婆虽然不乐意,再也拗不过我了。
之后,外婆和母亲不停地唠叨着,真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好像我从来没出过家门似的。我虽然听不进去,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不耐烦,而是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话语。直到深夜十二点钟,我才在母亲的催促下去睡觉。寒气袭人的雪夜,原来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外婆和母亲就起床为我忙碌了。早饭后,母亲便踏着十几公分厚的积雪,执意送我去上车,外婆虽然身体不好,还是拄着拐杖出来,像往常那样,紧紧地追随着,直到我完全走出她的视线。可怜的我,竟不知那是和她的永别,还在盘算着回去时给她买什么礼物好!
几天之后,我在上海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到阿联酋上船了。船到新加坡的时候,我给 家里打电话,母亲就说外婆病得非常厉害,已经十几天卧床不起,那时我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特别想为她写点什么,但又害怕一不小心写成了悼文,所以不敢下笔。直到三月份回国之后,我给家里打电话,外婆居然好了许多,连一向聋耳的毛病也没了,还和我通了一会儿电话。她说打长途太贵,怕多花了我的钱,便匆忙挂掉了。母亲唏嘘不已,说外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经常为思念我而哭泣。前一阵子病得连话都说不了,有一次甚至连往生钱都烧了(我们那里习惯在人走的时候。烧一捆往生钱送他上路),大家哭成一片!现在却奇迹般地挺过来了,但愿她能够平安地躲过这场劫难!
过了几天,我再次打电话回家,却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外婆整整熬了一个月,才带着对我的满腔思念合上双眼。也许是不愿意看她受到太多太多的折磨,所以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 ,我很平静,尽管心在滴血,但我没有让母亲发觉丝毫的异常。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对家的方向,跪下磕三个响头,祝愿外婆一路走好,来世还做我的外婆!做外孙的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安然瞑目!
转眼之间,外婆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我似乎还是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直到今天才提起沉重的笔,写下这篇文章。这段时间晚上老是梦见她,我忽然明白:其实她并没有离开我,而是早已永远地活在了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