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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铭“安乐”者,非宥古人之至范也。乃捉笔闲抛,抒怀乱道,闻者不亦哑然乎。 夫尘世熙熙,人生攘攘,居电石火光而不觉,处囚牢火宅而弗知。懵懵懂懂,艾艾期期,只认眼前生路,不虑百年归期:未老而鬓发皆白,未癦而身心尽疲,曰人生仅只一度,曰草木尽此一秋,无复再来,无复轮回之恙,由是造业万端,备求荣乐。观如此,其哀甚于须弥之重,无复有加也。 居琼楼万丈可得安乎?拥金山百里可至乐耶?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良田万石,不尔一粥!丝竹尽头,哀声立至,管弦未歇,是身又尤。搪捐七尺之身极尽卑躬屈膝,徒劳方寸之地泊没天理良心。得殊荣而形如魍魅,遇灾恚而身如芻狗,其安何在?其乐为之至耶。 愚我何幸如之,忝充僧伍为自恣焉。安于蓬茅远避红冠之辱,乐于山野亲近失意之人。或去山峦寻芝草,旋来园圃摘新芹:兴致来时:且行且念弥陀佛,若困倦了:倒头便睡没阴晴。禅坐以期法化,行道长忆归程。破衲经年著身舒坦,诽言累月正好清心。对“聪明人”不言般若,有愚昧者大赞观音。又老矣!安于浊世去来由它无生死之虑。何忆哉:乐于山水云卷霞飞于虚幻常矝。兹为吾安乐铭也,解悟其真诠, 何喷之有。
安乐铭 译文 我所写 “安乐铭”这样的体裁,并不依照古人最好的规范来写。而是提起笔闲画一气,由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看的人当然会哑然失笑了。 这人世间熙熙生死,人生也是攘攘荣衰,虽然处在电石火光的光阴短暂而不觉得惊恐,虽然处在三界如火宅,大地如囚牢也罔知她的厉害。真个是懵懵懂懂,艾艾期期,只认得眼前的生路,而不忧虑百年的归期:年纪未老而鬓发全白了,身未病而筋骨也疲惫不堪了。这些还说人生只有一度的机遇,草木呢也只有一个秋天的寿元,再没有死去重来,更没有轮回的吓人鬼话。如是这些籍了这种愚昧的论调,便制造万种恶业,去追求身外的荣耀与欢乐。我每每看到这些,其悲哀怜悯心情比须弥山还重,再不能加一点点了。 试问:居住在万丈高的琼楼上你认为很安逸吗?拥有了金山百里的成就你觉得很快乐吗?须知你有千间的广厦,夜里睡觉仅不过不足八尺的空间:即便是你有良田万石的富足,不过顿顿是一碗粥容纳!最好听的丝竹尽头,是哀怨声的迅急,最欣赏的管弦声乐未歇,是身后无尽的烦恼。尤其是当官的,白白把七尺之身去极尽卑躬屈膝的卑贱,还有那些奸商们糊里糊涂把自已的道德泊没在天理良心的葬场。这些人虽然一时得殊荣而而他们的形貌如魍魅一般,当他们遇到报应灾禍时身心如祭祀被抛弃的草扎祭狗,那——他们“安”在何处?又“乐”在哪一点呢。 愚蠢的我感觉我的幸福实在没法可比了,虽然愧入僧人队伍但活得快乐。安于茅蓬一样的寺院远避了政治红顶子的屈辱,乐于山野间的穷庙却喜欢亲近那些穷苦百姓。有时间呢上山去寻些好药材疗治色身,没空儿哩来到园圃摘些瓜果新芹塞咕噜饥肠:高起兴来:边走边行念纳摩阿弥陀佛,如果困倦了:倒头便睡管他落雨还是天晴。坐禅来印证悟否?行路长忆我的归宿在西方。破衣服穿几年了反而穿在身上舒坦,流言蜚语月月有正好清净我的内心。对那些自以为很“聪明”的人不跟他谈佛教的道理,因为世间只有我辈最蠢。反而有大愚蠢的人我却奉他为观音,因为他比我更睿智。唉!我又老了!安于浊世去来由它没有了生死的优虑。有什么可回忆的呢:乐于山水云卷霞飞早已看透虚幻人间作戏场啊。这就是我所谓的安乐铭了,如果你懂得其真正意义, 哪有喷饭的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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