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求智慧传

逍遥客

  话说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僧，这个僧呢年龄快到八十多岁了，幸好呢带了个小和尚，有了小和尚当然不一样啊，举凡种菜挑水等一应重活儿老和尚就轻松得多了。

  不过呢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出家人也是人，也是落地凡夫不是圣人，只不过跟世间人走的是两条道儿。比如说“世界潮流滚滚向前”，那么出家人就是“个我修持星河倒转”；不跟你玩，不跟你疯，你吃你的熊掌魚翅, 我啃我的白菜梆子, 你贪你的高官厚禄，我爱我的洞窟茅蘆，乐得个伸脚睡觉不耽心阎王细鬼儿挠痒痒～呵呵，自在。

  闲话少叙，话说这小和尚跟老和尚一起大概有一二十年了吧，但老和尚从来不跟小和尚讲佛法的真谛，讲禅宗的公案，更甭说传什么智慧真法了。这搞的小和尚很是懊恼，心想说俺跟您老快二十年了，除了干活就是打坐，除了打坐就是干活，既枯燥又没一点修行乐趣，这哪一生哪一世才能开悟见智呢？但想归想, 又不好意思在师父面前直说，就这么一直忍着。

  有一天，老和尚命小和尚说：悟智啊！这冬天快到了，你去柴房把那松柴劈好码起来吧，免得到时手冻容易开裂呢。小和尚遵命，便去柴房劈柴禾，但那柴禾太多，劈着劈着磕睡来了就着那柴垛睡着了。好个老和尚，见徒弟睡着了就轻悄悄地抱来几抱茅草堆在柴房门外，然后点火引着后就大声呼喊“起火啦！起火啦！悟智你赶快出来, 赶快出来” ！呵呵，这叫悟智小和尚正在做“蝴蝶梦中家万里，杜鹃枝上月三更”的凄迷好梦哩，乍一听有人在喊“起火了！起火啦！”忽地一下从梦中惊醒！这不，大火快要封门了，于是他蹭的一声蹦起身夺门而出，又去厨房找来水桶跟师父手忙脚乱地把这火扑灭。这火扑灭以后呢，小和尚问老和尚：师父，这门外向来我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乍的今天有这多茅草堆在这儿突然起火呢？老和尚答说：哎呀！我看见好多好多修行的年轻人大部份都是在梦中睡过头了, 死翘翘了。所以我也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于是抱来茅草烧着……嘿嘿，还怕你不醒过来么。小和尚听完真是哭笑不得，但人家是师父，大概是爱徒心切，搞出这么一曲荒唐闹剧吧。

  转眼又过了几个年头，这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悟智啊，咱师徒俩很少下山，趁这光艳明媚的大好天咱师徒俩下山去遛遛吧。”小和尚说：“好啊，师父，您老上前吧！”如是师徒二人踢踢踏踏，下山而来，走了约摸有五七里地吧，远远地就发现人声嘈杂，老幼哭啼处，一具红木棺材从那村庄的大门处抬了出来。这时恰好有一樵夫路过，老和尚问那樵夫是怎么回事？樵夫说那是王姓家的大儿子得急病死了，这不今天出丧呢。老和尚刚一听完，忽地就往地下一坐，竟双手拍地，嗷嗷大哭起来。这下可把小和尚搞懵了，连忙拍老和尚的后背道：“师父师父，您老这是乍回事儿啊？人家死了儿子就死了儿子，这与您老何干呢？” 老和尚说：“徒弟啊，我是哭无常太狠心了啊！不管男女老幼，可心儿的就顺手捞走，尤其是咱们出家人，一个不小心，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他一个爪子下来是“佛梦未成身先死，空余百载泪沾襟！”由此及彼，师父又焉得不哭，又焉得不悲啊……呜呜。”小和尚听完这话，虽然觉得师父说的有理，但毕竟凡情世智迷了小和尚的心智，使他不以为然，认为这是师父的慈悲体现，白陪人家几把眼泪而已。

  到了小和尚快要三十岁的时候，老和尚也快百岁高龄了。小和尚终究忍不住跟老和尚说：“师父啊！我跟您老这么多年，也受了您老许多的教诲，但我觉得我总是开不了智慧，开不了智慧我不是白出家一场么？所以弟子我想跟您老商量：趁您老目前身体还康健，我要上五台山求见文殊菩萨，求文殊菩萨赐我智慧，再回来服侍您老人家好么？”老和尚听完小和尚这么一说，沉吟良久回答说：“徒弟啊，你真是不开智慧哟！这山河大地无非是文殊妙相，这抬眉张口哪离般若菩提，也就是说我人一举一动, 文殊就在目前，你何必舍近求远去朝见另一文殊菩萨呢？”小和尚还是不懂, 立意要朝五台，老和尚没法，说你真的要去就去, 早去回啊。

  小和尚这回终于满愿，打点行装后就直朝五台山进发，途中呢还带了老和尚的两封信，叫小和尚到了五台县后，把一封信交给五台县县城一位姓朱的朱老母，另一封信呢交给某怡春院的某妓女。当时小和尚把这两封信接到手里时，就犯迷糊了；心想给朱老母的信没话可讲，可给某妓女的信这就有点蒙太奇了！乍一个出家人跟远在千里的妓女扯上了关糸呢？这……这是不是师父未出家前欠的冤孽债呢？正当他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时，老和尚怪眼一翻，说你悟智胡思乱想什么呢？交待你的事你就按师父交待的去做，以后你就明白了。好吧，这小和尚历尽千山万水到五台县后，就按信的地址去寻访朱老母，可问来问去, 这地方上的人没一个认识朱老母的人。到最后呢一位老妇人告诉他：咱这儿都是赵钱孙李的大家族，并没有掺杂姓朱的杂姓，只有城北有一只活了快70年了很乖巧的老母猪，人家都称呼它“猪老母”！小师父您要是不觉得奇怪的话您去看看吧。小和尚这下沒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管他是朱还是猪，了了师父的交待再说。如是他找到城北那家养猪的人家，说明来意后去猪栏看那老母猪，那老母猪的确乖巧，见小和尚来，如同他乡遇故知，又是转圈又是摆尾的欢喜得不得了。小和尚心想不管是你不是你，我且打开信件让你瞧瞧便知端的。想着就打开信封摊开信纸让那猪老母看，那信上面的字很大，上仅写着“红尘路险，歧路速还！至嘱至嘱。”十二个字而已。岂知那老母猪低头看后, 就“哼哼”两声算是认可就倒地死去了！斯时这小和尚和那养猪的主人真是如电触身，天下哪有这么奇巧的事猪能通人性, 猪能识字, 猪还比人更通情达理，说走就走, 不留一丝牵缠！而那“红尘路险，歧路速还” 翻成白话文意思是说这红尘路危险得很，你虽然为了普度猪族众生变化为猪，但时间长了迷了心性那才是真正的危险，赶快走, 别留恋，千万千万，这么个意思。

  吃了这一惊奇后小和尚又找到了那位妓女，可那妓女跟其它妓女不同；既不接客留宾，又不涂红抺粉，终日里只接待那些王公贵族为其吹萧弄笛，舞文弄墨外就是打坐，打坐。要不就是用得来的赏钱儿帮其它妓女赎身, 劝其嫁人从良，或是教导妓女省悟人身, 回归正路。说来也怪，这些正是天下所有妓院老鸨们最最痛恨的叔可忍侄不可忍的败家行为，但这怡春院的老鸨却对这妓女恭敬有加，顺从的不得了；而且呢, 不为其它妓女纷纷从良而生意冷落，反过来由那些王公国戚仰慕这妓女的才华而车马盈门。话休烦琐，话说这小和尚见到这位妓女后正巧那妓女在床上打坐，她打开信看了看后说；你师父那老拙头躲在山里头煞是快活，我这厢不是有摩尼宝珠定住了早就被几砣银子砸到地府去了。好吧，因缘际会，该了则了，小师父您也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一勾，合掌坐在那儿……往生了。

  诸位：这佛教的公案可不是吴承恩的《西游记》和许仲琳的《封神榜》那么好扯哈，因为你一扯脱了鞋帮儿就有因果责任，而这因果全然不同于世间的法律，世间的法律总不外乎人情，而因果呢你就是天王老纸也得负责任没人情可讲的。只是佛教的公案基于各人的写作水平，故事情趣不同而已。比如这猪老母，院行妓女；是佛教历史记载而非杜撰的故事。你要明白：佛教首重妄语戒，丁就是丁，卯就是卯，不可以用假事假话来哄骗众生的。但你会说；妓女好说, 你可以解释为佛菩萨为了度化众生不得已而为之。那佛菩萨不会变各种低级动物来度它那一摊儿众生吧？不错，老和尚我实在地告诉您；佛菩萨会变各种低级动物来度它那一摊儿众生！如果，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把《大方广佛华严经》请来看一下，就知道俺老人家所言不虚, 确有其事的。因为大方广佛华严经是佛说的, 不是我们这些歪点子多多的凡夫捏造的，至于信不信呢那是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罢了。

  须知咱们这红尘世界，即梵语称为“娑婆世界”；人, 非人, 阿修罗, 鬼趣, 旁生，地狱处，所有一切众生，佛不以天道众生而厚彼，亦不以低级众生而薄此。那是一视同仁，俱以佛子之名，俱以佛慈本心而方方面面化现其类而攝受之。那你会说：唉呀～变个人度人该多好呢，变个畜生飞鸟虫鱼什么的那饮食, 那居所，那生存环境该多苦啊！呵呵，这恰恰是你以凡夫心态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来看待圣境界。须知佛陀的圣境界是无量, 平等, 慈悲，喜舍为架构的。是于悲喜不生住心，于顺逆不生退转心，于六道不生好恶心，于三千大千世界，于有生命的星球处，只要有能度之缘，不分个体还是群体，一直要把你度出苦海为止！那是心无畏缩，意无选择，智无分别，人无男女，物无贵贱，命无寿夭……统统以各种形貌，各种智慧，各种方便予以化度。这不猪老母即是一例，以其人有人语，鸟有鸟腔，猪虽然不能象人那样登台说法，但六道众生各有各的语默动静，你就晓得它不会用它的语言教化它那一摊畜类止恶向善么？又何况猪老母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妓女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呢。

  回头再说小和尚亲身经历了这么两次精神上的震撼以后，道心更坚，不管这五台山路有多陡，雪有多厚，那是奋勇向前，不见文殊菩萨不止。正当他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的时候，一位年长者的老和尚站在了他的面前，说小师父，这么大雪天儿你往哪儿去呀？小和尚赶忙回答说：啊！师父，我是来五台求文殊菩萨赐我智慧的。老和尚笑了笑说：唉呀你个小糊涂蛋，你师父他老人家就是文殊菩萨呀，你跑这么远干嘛呢？要不信你回头看看，文殊菩萨还望你笑呢。小和尚本能地一回头，哪看到文殊菩萨望他笑呢，除了漫山大雪就是磷磷怪石。等他再转身看老和尚时，那老和尚也踪迹全无！小和尚这才相信那老和尚说的话，赶忙抽身打转，回山上小庙而去。等他数天回到小庙时，那师父已经圆寂多时了。小和尚伏在老和尚身边哀声痛哭，哭到迷迷糊糊处，好象听到师父说：“徒弟啊！平时你把师父的语默动静，潜移默化当作当做凡情世智一样看待，那故意放火烧你，那帮别人哭儿，这些都是师父在指拨你，可你偏要去五台寻笫二智慧。须知智慧无一无二，见碍处即是凡夫, 见圆处即是贤圣，在在处处, 无量无边，在汝悟已。这不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努力精进吧。”

  自此小和尚再不下山，发奋修行，直到有一天听到巨石滚落山崖时，遂霍然大悟。到最后而成为一代高僧大德。